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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8章 二百二十八斬·中秋拜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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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8章 二百二十八斬·中秋拜月

月,陰之宗也。

中秋祭月,為舉國上下重要之習俗。

每逢中秋,家家戶戶於月出的方向設祭月位,祈願收獲與圓滿。

中秋除祭月外,還得吃月餅、喝桂酒、掛花燈、賞月。

萬家作為充州富戶,往年都會在自己開設的酒樓、商行,舉行花燈會。

只是今年守喪,便並未舉辦,讓百姓們頗為不習慣,只覺得冷清不少。也並未如往年那般設宴酬謝老主顧,只朝各家送去了貴重的節禮,以賀中秋。

族中也並未設大宴,各房也需守禮,不擺宴席,不張燈結彩,只祭月,拜先人,一家人辦小席,過清節。

四個人的中秋宴,擺在畫楓廳外的楓林中,吃完飯正好賞月。

“丹楓亭。”胥姜看著滿園丹楓,對溪芷道:“這名兒真應景。”

“也是母親取的,喜慶。”萬清渺用腳掃開溪芷足下的落葉,對三人道:“咱們進去吧。”

溪芷和萬盛先行,萬清渺與胥姜隨後。

祭月位擺在東邊,溪芷先行拜禮,胥姜為其點香。

“時際八月,適值望夜,恰中秋之節,詠太陰之章,道食月之事,藏桂樹之故。祭月於東方,迎游子歸室,共親友一堂,享天倫之樂。敬拜素娥,祈佑安康,祭於神靈,伏惟尚饗。”

溪芷拜過之後,胥姜上前祭拜,祈求團圓安康。

祭月結束後,萬盛對幾人道:“入席吧。”隨後伸手來扶溪芷。

溪芷自然地與他相攜而坐,萬清渺和胥姜也陸續入席。

萬盛輕碰酒杯,萬清渺立即執壺與他滿上,倒的是桂花餳飲,萬家循制,不得飲酒、食葷,便以桂花餳飲替代。

待其餘人也滿上之後,萬盛舉杯賀道:“難得佳期,此一杯,共賀團圓。”

萬清渺朗聲附道:“共賀團圓。”

胥姜與溪芷對視一眼後,也托起酒杯,笑道:“共賀團圓。”

月入中庭,清輝幽浮,一桌素食,幾點秋燈,不知何處起笙簫,一曲相思,一闕游子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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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城,樓宅。

樓雲春正於燈下讀信。

【吾心照月:

久違芝宇,時切葭思。思之悠悠,如曠秋月,念之悠悠,如湧潮水。

坐臥行止,怠不自知,皆因君勤,奔勞於心,實難逐爾,君當自省之。】

這也能賴給他,樓雲春眉眼含笑,似乎已見到那人寫下這番話時皮賴的神情。

【餘已於充州萬家得尋生母,母病重,不敢擅離,只得暫緩歸期,待其大安,方啟程返京,失約中秋,望君體諒。】

得知胥姜已尋得生母,樓雲春心頭大安,看來萬家並未為難於她,又聞未來岳母大人身體欠安,又不禁憂慮,也不知胥姜能否應對。

想著她又要推遲歸期,心頭抓撓得厲害。詩雲一日不見,如隔三秋,他們三月未見,相思已如滄溟,難以丈量。

【不知京中近況何如?諸事可順?君身可安?伯父、母可康健?餘知京中局勢之覆雜,君處境之險要,萬望小心慎行,保重自身。】

京城局勢已大定,過後便是審訊犯官,審理案情,待總其口供,納其證據後,便交由中書與聖人裁決。

此次由刑部主理,大理寺協助,用不了多久,便能肅清朝廷,重振朝綱,待明年科舉取仕,廣納賢才後,便會是另一番景象。

【新涼滌暑,賦嬋娟而共長風,淡月橫秋,乘月華而訪綺夢。胡為今夜,共眠此中,阿姜囈筆。】

樓雲春將信又讀了兩遍,隨後起身步入庭中。

庭中明月皎皎,玉桂纏香,滿池紅藕,已殘大半,秋蟲荷下獨鳴,唱碎心腸。

樓雲春想起自己出京時與胥姜在此相別,心頭戚戚,回味起信中情思,又如飲蜜糖。

他就這般反覆磋磨,直到月沈西天,才被尋出來的小廝撿回房裏。

眼下雖已中秋,可蚊蟲卻還未死盡,得樓雲春這一頓中秋夜宴,想必是死而無憾了。

小廝拿藥膏來給他擦蚊子包,不由得嘆氣。

他們家少爺遇上胥娘子,總這般不著五六,傻不楞登的,說出去誰信這是那個活閻羅?

“胥娘子還給老爺夫人來了信,夫人讀後,一整日眼睛都是紅的。也不知這胥娘子有什麽魔力,讓一個兩個都神不守舍的。”

“她給父親母親也寫信了?”

“啊,聽說林大人和書肆的小梁掌櫃也得了,連茵茵都有。”

樓雲春聞言,起身更衣,將胥姜的信揣進懷裏,往前屋走去。

“少爺,你又做什麽去?可是餓了?餓了廚房裏熱著粥飯,我去給你端來。”

“我去給父親、母親請安。”

“請安?”小廝看了眼天色,還沒天亮,請哪門子安?

“會不會太早了?夫人和老爺還沒起呢。”

樓雲春腳步一頓,隨後回頭吩咐道:“你去側院,給守門的丫頭傳話,讓她傳茵茵過來。”

“傳茵茵過來做什麽?”

“去便是。”

小廝只好去了,走出不遠,又聽樓雲春道:“讓她把信帶著。”

“信?”小廝一楞,隨即反應過來,“哦哦,知道了,信。”

很快,小廝便去傳話喚人了,可憐茵茵還在與她胥姐姐相會的美夢中,便被丫鬟給從被窩裏挖起來了。

胥姜給茵茵的信,無非是一些安撫小孩的話,和交代她幫著梁墨打點好書肆事宜。

樓雲春看完後,便將信收了,茵茵眼巴巴地瞧著,見他沒有要歸還的意思,只好耷拉著腦袋,蔫蔫地回去了。

待樓敬起身,正出門欲吩咐人打點行李,安排車馬,同夫人往城外道觀去祈福,卻不想剛跨出房門,轉臉便撞上一個冤家。

“哎喲,我的天老爺!”他拍拍胸脯,嚇得不輕,隨後埋怨道:“大清早地,你不聲不響地杵這兒作甚?”

樓雲春答道:“來同父親母親請安。”

“你這是請安?你這是想直接讓我去見三清祖師爺。”樓敬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,“幸好出來的不是你母親,若是給她嚇出個好歹,我定拿家法,抽你個滿臉月圓。”

“是兒子唐突了。”樓雲春認錯。

樓敬揪著胡子將他上下掃了幾個來回,見他除眼下還有些發青,氣色尚可,也就放心了。

這悶葫蘆回京後只歇了一夜,便鉆進大理寺,幾天幾夜不著家,不要命的熬,熬得人心驚肉跳,也讓他和夫人擔心得幾日都沒睡好。

更是惹得大理寺的人一見到他,不是唉聲嘆氣,便是甩給他‘子不教父之過’的臉色,不知道的,還以為是他將人怎麽了。

好不容易人從大理寺回來,卻是橫著進門的,將全家上下都嚇得不輕,好在大夫說沒事,只是操勞過度,加上身上舊傷還未好全,才會昏睡過去。

服藥歇息幾日便好。

這一歇便歇了三天,將中秋都給歇過了,好容易清醒過來,卻不幹人事,來他門屋前裝門神嚇人。

他嫌棄地揮揮手,“你母親起了,進去吧,正好留下陪她用朝食。”

樓雲春點頭,“好。”

訓完兒子,樓敬便往前院去了。

樓雲春進屋,先給母親請了安,便悶著不說話,卻也不走。

母子二人靜默對視半晌,還是樓夫人先開了口,問了幾句他的差事。

樓雲春都一一答了,過後等樓敬回來,一家三口一起用了朝食。

樓敬早察覺兒子不對勁,叫來小廝問過之後便明白這蠢兒子想幹什麽了,卻硬是裝作什麽也不知道。

直到用完早膳,夫妻二人要出門了,他卻還沒把話憋出來,樓敬嘆氣,怎就生了這麽個二楞子。

樓雲春送父母出門,扶二人上車。臨行前,樓敬將一封信‘啪’地拍在兒子腦袋上,罵了一句,“你就是個鋸了嘴的葫蘆!”

隨後讓護衛駕車,往城外而去。

樓雲春拿著信,就地看完,信中簡述了胥姜在充州的情況,向雙親報平安,問起他們的近況,還問起了他的消息,問他有沒有回京,又或是有沒有家書傳回雲雲。

他撿得幾句關懷和問候反覆咀嚼,隨後將信一揣,牽來馬朝永和坊而去。

茵茵呆在原地半晌,直到樓雲春消失在街角才回過神,爬上馬車跟了上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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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和坊,槐柳巷,斬春書肆。

昨日中秋,梁墨照著胥姜留下的名單,給老主顧、紙墨商戶、書局書肆、街坊鄰居,都送去了節禮。

節禮除月餅與桂酒之外,每戶都送了一枚他自己刻的花好月圓章,用來點糕餅、當節禮封章都可。

這禮便如胥姜所言,雖不貴重,卻誠意十足,得到了不錯的反饋。

一些老主顧的回禮,也因這章變得有意思起來,字畫、詩文,清玩,閑書,種類多樣。

有些梁墨看不懂,便請教曾追、胡煦,二人看得有趣,便又以詩文、字畫回贈回去,這一來二去地,倒將人給引來了書肆。

好在節前,梁墨和茵茵便將書肆裏外徹底灑掃了一遍,書籍類目也重新整理了,並熏了艾草和黃柏,還掛了新花燈。

書肆拾掇得整潔喜慶,客人看了也舒心。

後院的兩儀榻自打薛護衛和祝護衛留下守肆後便沒拆過,眼下已被計善、鄧閱川等幾位先生占據。

自胥姜走後,他們倒是來過幾次,卻也只是來選書,並未多留。

今日是被曾追和胡煦勾來的,得知他們要來,袁祖之帶著荀硯也來了,經他一引見,幾人一見如故,便坐論起文章、學說起來。

曾追與胡煦則在一旁侍茶,記錄幾人言行,有他們二人在,梁墨便專心守外頭,偶有聞訊而來的士子,便入院通傳。

論到興味之處,老是被士子們一番繁文縟節打斷,擾人興致。

袁祖之便索性讓梁墨將角門打開,並交代讓進來的士子無需見禮,安靜入內,以免打攪眾人談興。

梁墨照做,寫了兩塊木板掛在正門與角門前,每每有人來問,便指著木板,將引其入門內。

沒過多久,院裏便坐滿了人,但除幾位先生外,並無雜語。

有士子聽到中途,悄聲來找梁墨買筆墨紙硯,用來抄錄先生們之觀點、語錄。

梁墨索性叫薛、祝二位護衛幫忙,輕手輕腳地將肆裏的矮幾、案板全都搬了進去,方便他們鋪紙抄寫。

他看著兩儀榻四周圍坐的學子,不知為何,竟覺心潮澎湃。

忽地,他聽見巷子裏傳來馬蹄聲,以為是客人,便連忙迎了出去,卻見來人竟是樓雲春,頓覺欣喜。

“樓大哥。”他上前替樓雲春牽馬,笑道:“早聽聞你回京,卻一直不見回書肆,可是公務繁忙?”

“嗯,衙裏事忙,今日才得空過來。”樓雲春下馬,拍了拍他的肩膀,說道:“這些日子辛苦你了。”

梁墨見他便跟有了主心骨似的,“不辛苦,都是該做的。”

樓雲春看了眼米鋪,見沒開門,便問道:“兄長回鄉了?”

“嗯,說是城裏不熱鬧,昨日便回鄉去了。”

“書肆近來如何?”

“都好。出了兩套書,一套是國子監的,一套是胡大哥的,胡大哥的文集賣得好,還連帶著補印了《蒙學新集》。另外,折雲先生的集子也賣得好,只是有書局想租他的版去刊印,我有些拿不定主意。”

“可以租,卻必須按照阿姜定下的規矩來,不得改版修訂,要審其成本,不能讓其虛擡價錢。”

“好,那我便照你說的辦。”

兩人來到書肆前,樓雲春聽見裏頭傳來的清談之聲,再看肆門和後院角門前掛的木牌,便問:“都是誰在裏頭?”

“計先生、鄧先生、袁先生,還有一位隨袁先生來的荀先生,曾大哥和胡大哥也在裏頭,其餘便是一些士子。”

荀先生想必就是荀硯了。

兩人正說著,又有士子登門了,梁墨趕緊上前招呼,為其引路。

樓雲春將馬拴到樹下,隨後見府裏馬車進了巷子,這才想起自己將茵茵落下了。

茵茵下車,抱著錢匣委屈地看著他,他咳了兩聲,移開視線。

茵茵見梁墨出來,便將其拉到一旁,悄聲提醒,說他家少爺是來搶信的。

梁墨聞言,卻是進肆,將胥姜寄來的信直接交給了樓雲春。

都不需他問的。

樓雲春讚許地看了他一眼,隨後擡腳進肆。

茵茵傻看著二人,隨後瞪了梁墨一眼,拱著嘴跟了進去。

梁墨丈二摸不著頭腦,這又是怎麽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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